【暗表】记忆共生(上)
·这是砂砾之都的后续故事(没人记得
【暗表】记忆共生(上)
01.
“修学旅行居然会选在国外,学校这次也太大手笔了!”
飞往埃及的航班上,城之内靠在窗边,兴奋地举着飞行杂志,“决斗怪兽的起源!金字塔!纯金的木乃伊!游戏不是很喜欢埃及吗,这可真是——”
“城之内,你能省点力气吗?”坐在过道那边的杏子长叹口气,她可不会忘记接下来还有十一小时之久的航程,一想到要一直听城之内的大吵大闹,令人头疼。
可现在真正头疼的,却是坐在二人中间的少年。
武藤游戏眉毛拧得死紧,面色惨白。
飞机的又一次颠簸令人头晕目眩,游戏忍不住发出一阵闷哼,终于让身边的两位好友觉察到了异常。
“游戏,你怎么了?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游戏苦笑着摆了摆手,细心的杏子立刻看懂了,“你晕机吗?”
“哈?!游戏居然晕机?”城之内探过头,一把拍上他的肩膀,“不行啊,这才刚起飞呢!要吃晕机药吗?”
“晕机药吃过了,而且通常来讲我是不晕机的……”游戏被城之内的怪力狂拍了几下,胃里一阵翻腾,这下脸色更难看了,“可能是昨晚没睡好,现在头很痛,所以……”
“不是吧,游戏,你是郊游的小学生吗,居然会兴奋到睡不着?”
“会兴奋到睡不着的不是城之内吗?”
游戏:“我……”
好累。
不过……城之内说得也不算错,这些天总是做一些断断续续的梦,每一件似乎都和埃及有关,醒来之后却都记不起来,游戏只得把其归结于旅行前综合症,再多想也是徒劳。
飞机依旧颠簸得厉害,舱内灯光逐渐调暗,快到夜晚的十二点了。游戏在座位上辗转反侧,右边的杏子贴着面膜戴着眼罩,而左边的城之内已经开始嚷嚷着梦话。
游戏欲哭无泪,满脑子想着飞机降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躺床上补觉。
然而——
现在是开罗时间早上七点半,十四岁的武藤游戏同学,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摇摇晃晃走在队伍最后面。
一月的埃及已经褪去酷热,对于刚从冰天雪地飞过来的日本人而言,是个恰到好处的舒适温度。老旧的机场,空气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沙土气味,他从玻璃幕墙往外看去,天早已大亮,卢克索清澈的天空和昏黄的地面连成一片,一眼看不见尽头。
他知道,在天空的另一端,是埃及古都,名为底比斯。
横跨尼罗河两岸的庞大建筑群,历代法老在此处造了难以计数的神庙宫殿,拥有极度先进的文明,鼎盛时期的底比斯,是世界上最繁荣城市。
而现在,这座被希腊人誉为“百门之都”、无与伦比的伟大都城,却在时光的流逝中彻底凋零,变成一座供人观赏、研究的遗迹。
“因为和酒店衔接出了点问题,我们今天的住宿会改到游轮上!”
刚拿到行李,一个噩耗就传入了游戏耳中。负责这次修学旅行的山田老师举着扩音器朝人群喊道,“考虑到大家在飞机上都睡过了,这边离帝王谷很近,我们先去那里参观了再休息!”
他这番话一说完,队伍里立刻七嘴八舌讨论起来。
“住游轮上?也就是今晚都在尼罗河上漂吗?”
“哇——真是浪漫!”
“不行不行,我晕船……”
“现在就去帝王谷?我还准备回酒店换一身衣服呢!”
十多岁的少年少女们精力旺盛,根本没有倒时差的困扰。
“游戏,你还好吗?”杏子看着眼前兴奋不已的同学,又扭头去看游戏,“你要是实在不舒服,我去跟老师讲,要不在车上休息吧?”
“游戏晕机这么厉害吗?”城之内一听这话立刻蹦到两人中间,摸了摸游戏的额头,又摸了摸自己的,“还好没发烧,来,我帮你拿。”说着他一把顺走游戏的行李箱。
“谢谢,我还好,就还是有点头痛。”
“你能去吗?”
“嗯,没问题的。”
游戏说着又闭上眼揉了揉眉心,强行振作起精神。毕竟帝王谷是他这次旅行最重要的目标,怎么说也不能现在掉链子。
游戏的背包里还放着爷爷给他的千年积木,正是源自于此处,他这么多年也只能拼凑出一些零碎的部分,不知道去了那里,能否找到新的灵感。
02.
今天天气正好,阳光明媚,卢克索的温度却比想象得更低,干冷的风自山谷那边刮来,吹乱游戏额前金色发丝。观览车在山道上疾驰,将一路乱石飞沙甩在后面,游戏忍不住眯起眼睛。
坐在前面的杏子扭头瞧了一眼,顺手递瓶水给他。
“帝王谷是做什么的啊?”城之内倚着靠背,懒洋洋地用手臂挡下刺目的阳光。
“陵墓啦陵墓!”杏子露出一个嫌弃的目光,“法老王和他的宠妃子嗣之类的都被葬在这里。”
城之内撑起身体,瞬间不困了:“哈?那不是金字塔吗?”
这问题令旁边好几个人扑哧笑出来,城之内被这笑声恼到,面红耳赤,挑高嗓音嚷道,“有什么好笑的?!”
“你真是,世界史一个字都不听的吗?”杏子长叹口气,困扰地扶额。
“你——我……!”
“是这样的城之内,金字塔和帝王谷都是法老王的陵墓,只是年代不同而已。”
游戏连忙介入两人中间,推了推身边的城之内,尴尬地笑着打圆场,“因为前人的金字塔老是被盗,图特摩斯一世便将自己的墓穴迁到这里,虽然从历史来看,并没能阻止猖獗的盗墓者——现在不管是帝王谷还是金字塔,对外开放的部分已经没有文物,所有陪葬品都送去了埃及国家博物馆妥善保管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城之内双手抱在胸前,故作了然于胸的样子,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,“那为什么埃及人自己都不知道金字塔是怎么建起来的呢?”
“其实现在的埃及人都不是古埃及人,这边人种很复杂,怎么说呢……主要是阿拉伯人。”
游戏拧开瓶子喝了口水,目光投向远处的山谷,他没由来地沉默一会,才缓缓开口,“真正的古埃及人……早就随着信仰的改变消亡了,先是希腊、波斯、罗马,然后是阿拉伯,古埃及文化也在公元前就断了。不论是是方尖碑、金字塔还是狮身人面像,目前考古学界有很多猜测,却没定论。”
“信仰?意思是都被同化了吗?”
“对——不……”游戏点点头,随即又摇了摇头,“也许还有古埃及人存在,说不定只是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已。”
明明是个随口而来的话题,谈到这里游戏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,当然这样的情绪稍纵即逝,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。
“哇~”杏子一阵感慨,“游戏懂得真多。”
“我就一直说游戏超级厉害的,”城之内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,“有游戏在,上课根本不用听嘛!”
“真是服了你……”
“因为爷爷一直在从事埃及研究,所以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些,”游戏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,连忙解释道,“这些,等我们去开罗的时候,老师应该都会讲。”
“我倒是觉得,听游戏讲会比较有意思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
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,很快,帝王谷出现在了眼前。
山路上呼啸的风此刻终于歇停,天空万里无云,一踏入这里,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湛蓝和昏黄两种色彩。连绵不断的群山背后,是巨大的日晕,让一切看上去近在咫尺。
帝王谷荒无人烟,盘山公路到入口处就断掉了,只有一条布满乱石的土道延伸进山谷里。
放眼望去,石灰岩构成的断崖之下开凿出一个又一个山洞,连通最深处的地下宫殿,峭壁上的入口精巧、错落有致。
那便是历代法老的陵墓。
在广阔的天幕衬托下,既壮观、又苍凉。
带队的老师在山谷入口处让大家集合,简单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,一个班的学生便都分开行动,有的跟着当地的导游,有的忙着在洞外拍照,游戏脱离人群,拿着观览图走进最近的笛穴当中。
城之内还在外面兴奋地叫杏子看死者苏生形状的门钥匙,他们的声音逐渐被厚重的山壁挡去。
洞内装了照明设施,光线并不算暗,旅客们来来往往。游戏见观览图上有一段说明,简单来讲,这间是最近几年才发掘出来的,大致推断时间在十八王朝末期,目前不清楚属于哪位法老,没有找到棺木和任何陪葬品,风格也和其他陵墓大不相同。
洞口的壁画上有个类似神庙的图腾,其余只剩稀疏的壁画,像是某种花纹、又像某种咒语,从洞口一直延伸到地下深处。
两米以下的壁画皆被保护起来,隔着厚重的玻璃可以看见,墙上的壁画颜色已经完全褪去,画面也斑斑驳驳,让人看不真切。
笛穴的温度异常舒适,和外面的干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,游戏从踏进这里开始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,心跳得很快,像是受到什么指引,让他情不自禁别开人群,朝地底走去。
在这座无名地下宫殿的最里面,是个圆球状的洞窟,直径大概有二十米。越往里走,游客越来越少,踏进这个洞窟,便只剩下游戏一人。刚才还稀疏的壁画到了这里,突然变得密集繁复起来。
游戏停在洞窟中央,抬头望向昏暗的天顶。
此刻他终于明白壁画走势:那些图腾像是从洞口的神庙下方淌出的无数川流,从外到内,由宽变窄,纷纷汇聚到这里,最后收拢成圆。
而圆的中心,是个刻着荷鲁斯之眼的倒三角形物体。
这是整个洞穴中唯一没有受到时间破坏的图腾,雕刻精致有力,比石壁更明亮的金色颜料,黑暗中仿佛在发光。
明明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,在这弧形的天顶之上却显得无比孤独。
四周安静极了,只有他的心跳,每一下都极为有力。
游戏在看懂那三角物体的瞬间朝后踉跄几步,大脑嗡的一声,有很多不知名的情绪争先恐后涌来,使得他紧紧攥住胸口,要拼命呼吸才能缓解一二。
他这么多年追寻的东西——
“原来……是这种形状。”
游戏失神地望着上方,喃喃自语道。于此同时,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自脸颊滑过。
“游戏!你在这看什么?”
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杏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,游戏浑身一凛,猛地回过头去。
“杏、杏子……?!”
杏子看他一脸错愕的样子,皱起眉:“你怎么了?”
游戏听了这话,下意识抬手揉了眼睛:“哎……?我怎么……”
他哭了。
这种感觉很奇怪。这个地方、眼前的东西,明明都是第一次见到,为什么他会——
“游戏是终于来到自己向往的地方,太感动了吗?”
城之内从杏子背后冒出来,循着游戏的目光望向头顶,一脸迷惑挠起脑袋,“这上面画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?”
“这……”
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游戏摇摇头,“不,没什么,我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?”
游戏面对两人略带担忧的目光,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。他又揉了揉眼睛,表情有些迷茫,似乎还未能完全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。
“可能……是天顶上的灰落到眼睛里了。”
“哈?!”
03.
从帝王谷出来,他们登上了一艘名为“kat Rose”的四层游轮。
现在已经临近中午,在游轮餐厅简单吃过午餐后,学生们分好房间便开始游轮探索,尽情享受尼罗河上悠闲的午后时光。
下午三点之后还有一个行程,就是去卡纳克神庙。
城之内本想趁空档约游戏一起研究决斗怪兽,能在这么应景的地方打牌实属不易,无奈游戏的头疼又加重了。连续几晚没能好好休息,又强撑着去了趟帝王谷,一路晒着太阳吹着冷风,他几乎已经极限了,再不休息一下,接下来的行程恐怕都没办法参加了。
城之内和杏子只好两人一起去甲板,游戏则选择在房间里睡午觉。
厚重的窗帘挡下了大部分的阳光,房间里一片昏暗,游轮在尼罗河上起起伏伏,屋外时不时传来年轻人的欢笑声,可这些似乎离游戏都很茫远,他盘腿坐在床上,将背包里的黄金柜摆到面前,这里面放着他的宝物——多年来令他一筹莫展的千年积木。
现在只要一闭上眼,就会看到帝王谷那座无名的地下宫殿图案——三角的形状,中间是荷鲁斯之眼。
千年积木。
“说不定现在能……”
可游戏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跋涉,精力和体力都所剩无几,黄金柜在眼前和船一起摇来晃去,游戏努力伸出手去,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,咚地一下栽倒在床上。
在意识的最后,那个金字塔形状的三角体,自脑海中散发出奇特的光芒,而那神圣的光芒中,夹杂着一丝难以发现的暗紫色。
接着一切归于黑暗。
04.
武藤游戏做了个漫长又古怪的梦。
梦里他置身于一座高塔之上,下方是万丈深渊,目所能及之处战火纷飞,最远处像是宫殿一样的建筑,在火光之中模糊不清。
一堆看不见面容的奇怪黑影围绕在四周,它们的声音像极了某种怪物的嘶吼,有的尖锐、有的低沉。
不知怎么的,游戏觉得这些声音都是冲着自己而来。
它们在说什么?它们想要我做什么?
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,游戏低头一看,发现自己正拿着那个嵌有荷鲁斯之眼的三角体。
“这、怎么会……”
下一秒,一束黑色的火焰朝他喷涌而来,游戏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仰头,猛地从高塔上摔了出去!
心脏撕裂的疼痛和强烈的下落感令他瞬间惊醒过来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!”
游戏刷地撑起身体。
刚才的感觉太过真实,以至于醒来,短时间内依旧被梦里的恐惧支配着,仿佛只要再往前一步,脚下便是万丈深渊。
“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……”
冷汗从额角和后背频频滑落,游戏疲惫得张不开眼,他撑住眉心,烦躁不安地揉乱自己金色的额发。
然后,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。
——尼罗河上摇摇晃晃的感觉消失了。
取代船舱腥咸气味的,是黄沙和泥土味道。
他猛然张大眼睛望向前方,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乱石废墟当中,而视线的尽头,在那黑紫色的天与褐色大地交界的最远方,是一座没有在书上见过的破旧神庙。
“这、这里是……”
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,双手攥紧了拳——掌心传来的刺痛告诉他,眼前一切并非做梦。
可他不是,应该还在尼罗河游轮上睡午觉,等待下午去卡纳克神庙的行程吗?
就在这时,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了游戏的思绪,游戏刚回过神,一匹白马和一道黑影几乎在同时与他擦肩而过,速度之快,划过的风擦破他的脸颊。接着,有人捞住他的手,将他从废墟中拎起来,游戏甚至连声音都未能来得及发出,便被那个力道拽着,狠狠朝一旁甩开!
“啊——!”
游戏擦着地面被摔出好长一段距离,直到撞上一根断柱才停下来。他吃痛地捂住后脑,下意识挣扎着要起身,迎面而来的强大杀气再一次将他撞回柱子上。
然后有什么冰冷至极的东西,抵上了他的咽喉。
“你是谁。”
随之而来的,是比脖子上的温度更冰冷的质问。
游戏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,他半眯着眼睛抬头,在看清面前人的瞬间,感觉心脏都被揪了起来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——”
闪着寒光的黄金剑身倒映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,衣衫又脏又破,金发散乱在额前,可游戏却无从在意这些事,紫色的瞳孔缩成一个点,近乎惊恐地看着对面。
像是对镜一般,此刻用黄金剑指着他的人,正是他自己。
或者说,是跟他如出一辙的另一个谁。
虽知来者不善,游戏从那个人眼中,也看到了一丝惊诧。
“你是谁,”只见对面的人又开口道,“我不想再问第三次。”
游戏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吓到,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是谁这个奇怪的问题,只是下意识报上了名字,“我叫武藤游戏……”
哪知此话一出,对面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,几乎在同时,游戏感觉到颈侧一凉,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痛,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脖子上划落而下。
游戏甚至没来得及叫痛,空气中突然聚起白色的光剑,刷地刺破手脚上的衣物,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!
“唔——!”
“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。”
持剑的那个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这样说道,明显是游戏刚才的回答惹恼了他。
莫名其妙在这个地方醒来,又突然碰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危险,游戏现在脑子完全是懵的。
而那个和他一模一的家伙,还指着他的脖子、威胁着他的性命,咄咄逼人。
身体动弹不得,未知的恐惧从四肢百骸直达大脑,思绪一片混乱。
直到游戏在危机当中,注意到了对方挂在胸前的东西。
那是一枚黄金三角体的物件,和地下宫殿里的图案如出一辙。
“这是……千年积木?”
他口中的陌生词语让面前的人一愣,很多荒唐至极的可能性浮出,但游戏没有时间踟蹰,他眨了眨眼,带着几分试探,低声问道。
“你是……法老王?”
05.
此时此刻,远在底比斯的王宫当中。
“赛特大人,法尤姆下个月的石矿开采计划,请您过目。”
“送到书房去,今晚一并答复。”
“赛特大人,涅加达的领主求见。”
“不见。”
“啊……可是——”
“让他把今年重建工作的所有细节理清楚了,再考虑出现在底比斯。”
“赛特大人,法老王的晚膳还准备吗?”
“这种事情需要问我吗?!”
“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“赛特大人,此事需立刻禀报法老王。”
“法老王不在的时候,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怎么?莫非你想亲自去奈恩斯,向你的王当面讲吗?”
“不、不,属下不敢……”
“都说完了吗?说完了就好好做自己的事去!”
“是——!”
赛特在黄昏的时候摒退了所有宫人,独自驾马去了底比斯郊外的光明神庙。
那个封印着黑暗大邪神佐克、将近一年没有对外开放的埃及圣地。
时间退回到今天早晨。
早餐之前,神官卡利姆在千里之外的奈恩斯递了一封信回来。
信里提到他在奈恩斯捕捉到的邪神力量,地点很多,不知道是一年前的战争中留下来的,还是最近新出现的。以防打草惊蛇,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,而是传信回王宫请法老王决断。
“一定是阿克那帝的残党,居然把手伸到奈恩斯去了!”
主殿之内,神官马哈德注视着魔法化成的白鸟飞上天空消失不见,方才转身,单膝跪下朝着王座上的人道,“王子,请让我过去一探究竟。”
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,至今法老王并未让马哈德师徒改口,事实上,“王子”这一称呼不光是为了维持他们现有的距离,更是在时刻提醒王座上的人,永远不要忘记过去。
不要忘记曾经同他并肩、为他牺牲的那些人。
“不,”年轻的法老王听后摇头,目光如炬,“我亲自去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怎么可以让法老王以身犯险?”
赛特突然挡在面前,打断马哈德的欲言又止,“阿克那帝虽然失去权力还有记忆,但您知道,他的狂热支持分子还有很多,邪神的封印也并不完全,一年了,外面的危险我们至今无法排除,更何况,底比斯修缮尚未完成,还需要您安抚民心!”
事实上,虽然这位刚即位的少年王勤政又仁慈,就和当初的阿克纳姆卡诺王一样,但埃及——尤其是底比斯和周边,在前些年的王位战争中消耗太大,死伤不计其数,在废墟上重建家园本就困难重重。加之边境不安,民众仍被笼罩在战争和灾难的阴云中。
法老王的存在不仅代表着权力,更是一束拨开云雾的光,他的安危时刻牵动着每一个埃及子民的心——这也正是某些残党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根本原因。
亚图姆怎会不明白赛特的顾虑,他起身走下王座,径直来到赛特面前。赛特被对方这一举动怔到,不着痕迹朝后退开几步,在两人之间拉开一个符合礼节的距离。
亚图姆说:“赛特,我们的祖辈、父辈谁不是亲自领军打仗冲锋陷阵,怎么到了我们这,却要为了安全,把自己禁锢在笼子里?”
“明知有危险还要往里钻,先王可从不做如此愚蠢之事!”
“卡利姆报告里提的到底是什么,谁也说不准,就怕所谓的残党只是掩人耳目,如果出现了黑暗中的东西……将之清扫干净便是法老王的职责。”
“那里地处偏远,即使底比斯的力量也鞭长莫及,您曾经在那里遇到怎样的危险,难道忘记了吗?”
“奈恩斯和底比斯不同,没有稳定的根基,常年天灾人祸,流离失所众多,现在最需要安抚的,是那里的人才对——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们把路铺平了,我再像救世主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。”
不提奈恩斯的子民还好,越提赛特越觉得他在强词夺理:“尼罗河泛滥、水灾、虫灾、瘟疫年年都在上演,现在埃及上上下下都需要你,为什么非得去那里——法老王此行是否有私心?是否还未能放下过去?”
“赛特!够了!”
马哈德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:这种程度的质疑,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,实在太过了。马哈德眉头紧锁,心念赛特这个人真是毫不避讳,专戳王子的痛处。放眼整个埃及,也只有他敢这样跟法老王叫板了。
主殿里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,生怕两人就地打起来波及无辜。
可是,在听完赛特的怒吼之后,亚图姆却显得平静得可怕,少年王甚至没有一丝掩饰的打算,面无表情回应了对方的质问——
“赛特,你不明白。有的事情,这一生可能都无法放下。”
“……”
赛特并不熟悉令法老王整日心事重重的人,他们相遇的时候,那个人已经死了,虽说是为王夺得千年锥的功臣,但也仅此而已——这件事换了他、换了马哈德甚至是玛娜,任何人都可以去做。所以赛特无法理解法老王的坚持,在他看来,没有什么比埃及的繁荣安定更重要的。
但他很了解亚图姆,一旦这位掌权者下定决心的事,就算是神官团一起上,也没有办法转圜。
想到这里,赛特索性闭上眼,深吸口气,道,“如果您一定要去,那就让我同行!”
对于他的让步,法老王似乎并不领情:“不用了,马哈德和爱西斯去就可以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
马哈德立刻明白王子的用意,连声答应,亚图姆又道,“我需要爱西斯的传送魔法,赛特,别忘了你的任务,我不在的时候……”
“三天,”赛特似乎已经彻底放弃礼数,摆了摆手,道,“我能给你争取的时间只有三天,若是三天你没回来,为了王权的稳固,我会直接让大军杀去奈恩斯,帮你将心腹之患一次性铲除!”
这是一场对于法老王和几位神官而言,并不愉快的会议。
散会之后,侍女们纷纷撤走桌上未动过的水果和葡萄酒。
“其实我觉得赛特大人说得没错,法老王真的不该去奈恩斯,大不了让马哈德大人把坏人抓起来就行了。”
“可听上去这件事好像挺麻烦的样子,王是想要亲力亲为吧。”
“说真的,我从没见过法老王这么冲动,奈恩斯到底发生过什么,就连赛特大人也说王曾经……”
“艾塔、珂恩!”
话才说到一半,走在最前面的侍女长突然扭头大喝了一声,两名窃窃私语的少女立刻颤抖了一下——看样子,侍女长口中的“艾塔”和“珂恩”指的就是她俩了。
“是、是!”
“你们话太多了,还不快点过来帮忙!”
“非常抱歉!我这就来!”
艾塔慌乱地跑到侍女长面前,另外一个叫珂恩的显得更加手足无措,绞着手指愣了好一会,方才跌跌撞撞跟上前去。
“艾塔,你也算是在王宫这么多年了,新来的不懂规矩,你也不懂吗?”
“对不起大人,我们再也不多嘴了——”
“……王和神官大人的事情,不是你们可以议论的!”
“是!”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侍女们的窃窃私语逐渐远去,随即有个黑影从她们身后窜过,然后消失不见。
06.
“……你是法老王?”
游戏深吸口气,再次开口。
那种小心试探和错愕的样子,令亚图姆晃了神。
很多年前,他和游戏第一次相遇在奈恩斯这片荒漠之城,被逼至绝境的他,也用同样的方式将剑抵在对方喉咙之上。
同样的话,在此刻说出来,早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境。
想到这里,他稍微松开一些剑刃上的压制。
“爱西斯,”被游戏称作“法老王”的人微微侧过头,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女神官,“看出什么了吗。”
“是……”
千年首饰在胸前抖动着、不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,那些光穿过飞舞的黄沙,一圈一圈,将游戏包覆其中。
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挺危险的,但是那光让游戏莫名安下心来,甚至有些熟悉怀念之感。
……怀念?
等等,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念头?!
美丽的女神官闭着眼,嘴里吟唱着听不懂的咒文,过了好久,方才抬起头,那些光逐渐散开,游戏惊觉自己身上和脸上的疼痛都突然消失不见了。
这样的举动,让持黄金剑的人有一丝动容。
“这便是我的答案,陛下,”爱西斯说,“他和游戏阁下,是相同的灵魂。”
亚图姆瞳孔微颤,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马哈德突然接过话题:“不可能!游戏确实在两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已经……”
“是的,他死了,就在我们所有人面前。”
“那这……”
“来世。”
爱西斯声音极轻,眼神带着一丝悲悯,似是不愿意相信,又无可奈何的样子,“死去的人以同样的姿态和灵魂重现,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解释。”
“卡利姆的信上说怀疑这里有邪神的力量出现,”马哈德道,“难道没可能是谁刻意布下的陷阱?”
爱西斯摇头,立刻否决了他的猜测:“法老王自己也能感觉到吧,否则在看到他的瞬间,您已经下杀手了——您的犹豫,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。”
亚图姆没有回答,表面上看不出是何态度,不过总算将剑收了回来。随着禁锢着四肢的光剑消失,游戏也终于松了口气,扶着断柱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。
“你的意思是,伙伴在很多年之后转世,然后又回到了这里?”
“目前来看,只有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。”爱西斯说,“我们能解释的事情还太有限……或许,他是受到什么指引而来也说不定。”
指引……
亚图姆再次望向游戏。
——一个曾经与他朝夕相伴、却因他而死之人,在亚图姆体验了撕心裂肺的痛、好不容易接受一切之后,突然又以陌生人的方式出现在面前。
这种感觉太诡异了。
他当初明明想过,那场王位战争结束之后,有好多话要对伙伴说,可现在,死而复生的人就在他面前,他却一个善意的词也讲不出来。
游戏倒是从他们一言一语中,隐约听懂了其中含义:大概只有电视上的那种时空穿越,可以解释当下的现状了。
虽然眼前的一切来得太突然、太荒唐,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。
夜幕低垂,沙漠中气温陡然降下。
“阿嚏!”
游戏揉了揉鼻子,走在前面的亚图姆扭头递了件斗篷给他。
“谢、谢谢。”
“嗯。”
游戏也不跟他客气,只是略显小心翼翼地接过披在身上。
看天上星象,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,这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奈恩斯,应该在埃及南部某个角落,但是……
太荒凉了。
尊贵的法老王和他的神官们来这里,是要做什么呢?
“法老王只能在这里待三天,所以我们不能休息,现在就去和卡利姆汇合。”马哈德在一旁解释道,“为了安全起见,我们也不能让你独自留下来。”
“我没问题的。”
游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,事实上这一来二去的折腾,他又变得和刚下飞机的时候差不多,整个人疲惫不堪,脑子乱七八糟,有很多前因后果根本理不清头绪,但他却下意识不想拖这些人后腿。
马哈德问爱西斯:“可以直接将前几年的事情都告诉他吗?”
“这是没有意义的,”爱西斯说,“即便我将那七年的记忆直接灌输到他脑中,对他而言,不过是看了一段事不关己的故事而已。”
说罢,爱西斯来到游戏身边,轻声道,“游戏阁下,或许跟你说这些事情太难理解,你只需要记住,前面那位,曾经是和你出生入死的同伴,一年前,为了让他夺回王位,你牺牲了自我——而现在,害死你的某个存在,可能有一部分残魄出现在这里,所以我们才会到来。”
“诶?!”
听到爱西斯后面那句话,游戏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被迫穿越也就算了,居然还要跟上辈子杀掉自己的人打照面吗?!
“不过也不用太担心,”女神官看出了他的紧张,微笑道,“这次和以前不同了,我们的王……”
“爱西斯,”亚图姆突然打断她,连头也没回,“说到这里就够了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游戏深吸口凉气,被他们这样一说,感觉四肢都有些僵硬了。
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?
他为什么和面前的人长得如此相似?
他们所谓的一年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?
太多的疑惑如鲠在喉,可游戏终究没能问出口。
因为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每次看到他都会流露出奇怪的神情。
又疏离、又痛苦。
令他害怕再去勾起对方的回忆。
07.
自从三幻神封印了大邪神佐克,光明神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。
因为担心封印不完全的佐克将普通人拉入深渊,以此获得力量,光明神庙四周筑起高耸的城墙,唯一的入口由神官马哈德亲自挑选的士兵把守,赛特抵达的时候,正逢士兵们换岗,领头的士兵一看到他立刻单膝跪下。
“塞特大人!”
“辛苦了,”赛特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人,“我要进去一下。”
“赛特大人,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……”接过缰绳的士兵一脸不安,“感觉地底一直有轰隆隆的声音。”
“你们只要守好这里就行了,其他的不需要多问。”赛特说,他可不像法老王那样时刻想着安抚下属的情绪。
“是……!”
赛特说罢,径直走进光明神庙,在他进去后不久,一个小小的少女身影出现在城墙的入口处。
“喂,你是谁!这里不许靠近!”
守门的士兵朝着少女大吼一声,成功地吓到了她。
“我、我叫珂恩……”
她身着王宫侍女的衣服,有士兵认了出来,“王宫的人,跑到这里来干什么?!”
“我是新来的侍女,想要见赛特大人。”
“光明神庙外人不许进入!神官大人已经进去了,你要见,就在这里等着!”
“可是我有急事!”少女抓住其中一人衣袖,急红了脸,“请让我进去!”
“什么急事?能让一个侍女从王宫里偷跑出来?还是找神官大人?”
说到这里,一个士兵神色发狠,长矛突然对准了她,“我再说一次,要么等着,要么我们只好履行职责,将你抓回去了!”
“那、那可以这样吗……”她还没有放弃,从衣袋里取出一枚项链模样的东西,“请帮我转交给赛特大人,他看了就会明白的。”
“不行!”
刚才帮赛特牵马的士兵有些不耐烦走上前,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东西。那是一枚壶形的护身符,只有两颗葡萄那么大,没有多余的花纹,看上去灰扑扑的。
“都说了任何人不许进去!外来的东西也不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惊恐地发现,不知道什么时候,周围所有的同伴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“你们……你……!呜啊!”
手上的护身符哐当一声落到地上,士兵脸色发青,用尽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,身体像是被无数毒虫啃咬那般剧痛,他跌撞着、疯狂朝面前少女冲去,可是还没碰到对方衣服,便无比痛苦地跪倒下去。
08.
卡利姆搜集了奈恩斯及周边的情报,将邪神之力出现的地点全部标在一份地图上,他只留下了一只低阶精灵照看,游戏一行人拿到那份地图时,卡利姆本人已经去追下一个可疑目标了。
现在快半夜了。
游戏和马哈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亚图姆拿着卡利姆留下的地图,默不作声走在最前面。
地图上邪神之力就像一颗颗小点,逐渐串起来,最后环绕的地方,是座建筑群一样的地方。
“这是哪里。”亚图姆问道。
“这是奈恩斯郊外废弃的一座神庙,大概是三百年前的,已经很久没人问津了。”爱西斯低头看着地图上的图腾,眸色深沉,“这还真是……一个适合聚集邪恶之气的地方。”
亚图姆卷起地图交给爱西斯,随后走到游戏面前。
虽然知道对方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敌意,看他突然冲自己而来,游戏还是下意识紧张起来。
亚图姆在离游戏两步之隔的地方站定,抬手递了个东西过去。
“这个,你拿着。”
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游戏惊讶地张大眼睛。
那是一枚黄金面具的项链。
“这是——”
“哈珊的项链,”马哈德解释道,“这是王的守护神,若是一会遇到什么危险,他会保护你。”
游戏一听是如此有分量的东西,立刻摆手,“遇到危险的时候,也许法老王更需要它。”
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推辞的话,却让面前的人神色变了。
“你……”
“嗯?怎么了吗?”
游戏看对方又露出那样的表情,不知道是在看自己,还是透过他在看谁一般。
“不,没什么。”
亚图姆摇摇头,视线掠过游戏,飘向远方。
然后,像是叹息一般,他补充道,“只是很久之前,听过同样的话。”
【这个我不能要,你的命比我重要多了,如果出现危险情况,你更需——】
他当时回答了什么?
“……遇到危险的时候,我和马哈德他们,至少还有办法全身而退,”年轻的法老王缓缓开口道,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哑,似乎是越来越说不下去,停了一下,又改口道,“总之,你收好就是。”
“好吧。”
游戏见推不掉,只得点点头,将那枚如果放在现代,铁定是世界级遗产的宝物挂到脖子上。
趁这个空档,爱西斯已经完全记下地图上标注的关键位置,她站在四人中心,一手抚上自己的千年神器,道,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
马哈德点头,游戏有些紧张地抓住胸口的护身符,亚图姆道,“开始吧。”
爱西斯随即念动咒语,四人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阵法,周围景色瞬间变换,游戏再睁开眼时,他们已经到了奈恩斯郊外。
而那座无名的神庙,此刻正在他们眼前。
到了这里,游戏终于明白法老王执意将自己的守护神给他的原因了。
神庙被一个黑紫色半透明的光球笼罩,光球之外的地方风平浪静,而一旦越过那条边界,里面狂风大作,砂石乱飞,神庙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,只剩下断壁残垣,在狂风中持续被侵蚀着。
即便在外面,游戏也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迫,逼得人呼吸困难。
“真的,是邪神的结界……”马哈德面色凝重,似是想起了什么特别不好的回忆,他问道,“需要我打破它吗?”
“再等等,”亚图姆说,“让爱西斯先找到卡利姆。”
可是爱西斯在集中精神好一会之后,摇了摇头:“从拿到卡利姆的地图之后,就一直联系不上他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被邪气太重,我们的力量传递不出去。”
她刚说完,亚图姆已经幻化出黄金剑,抬手召唤三个上级精灵。
他要做什么,身后两位神官已经心知肚明了。
“我打破它的同时,在外面筑第二层结界,确保里面的东西,不管是什么,一点都不能放出来!”
“是!”
说罢,亚图姆又转向游戏,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望一眼,好像很多想法已经不言而喻,既陌生又默契。
游戏点点头,朝后退开,而马哈德和爱西斯纷纷挡在他面前,催动千年神器的力量,金色的光芒将神庙完全包覆在其中。
三只精灵的力量集中在一点,然后汇聚到黄金剑之上,亚图姆提剑架势,正欲刺向眼前的结界——
突然,神庙里的风停了。
随着里面的动静消失,周围的声音似乎也跟着不见了,安静得近乎诡异。
一直萦绕四周的邪气,却在这瞬间增强。
“唔……”
游戏痛苦地捂住额头,对于一介凡人而言,若不是胸口的项链,不断散发出金色的光平复身体的异状,被这种程度的邪恶力量包围,能站着都很勉强了。
亚图姆的动作停在空中,他眉头紧锁,一动不动注视着结界内部。
紧接着,在神庙最中心的地方,突然燃起一丝橙色的光。
开始只是一簇微小的火苗,随及像怪物一般猛地膨胀,腾起到空中。那火束分裂成无数细支,嗖地一声打碎神庙的断壁残垣,穿透正邪两方的结界,横跨半个埃及,一路向北杀去,登时撕裂整片夜空!
强大的力量撼动着地面,那座残存了几百年的神庙,在这瞬间轰然坍塌。
“什——”
“那个方向,是……”
在帝王谷,那座无名的地下宫殿见到的壁画,和眼前一幕逐渐重叠起来。
千年的不断氧化让壁画褪去色彩,他以为的柔软溪流,其实是最危险的火焰,而地下宫殿最深的地方,所有图腾汇聚的中心,正是法老王手里的千年积木,代表着埃及王权……
游戏此刻终于明白,那幅图上画的,到底是什么意思了。
冷汗频频下落,他不顾一切冲上前,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抓住亚图姆的领口,牙齿发颤,几乎嘶吼着道——
“快回去!!底比斯出事了!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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